《元素方城市》是迪士尼皮克斯工作室的最新作品,故事裡的「元素市」,聚集了四大基本元素的居民:瞬息萬變的風族、情感豐沛的水族、穩定踏實的土族和熱情洋溢的火族。
小炎(Ember)的父親(Bernie,簡稱火爸)和母親(Cinder,簡稱火媽)當時離開了家鄉火之地,僅帶著簡單行李和象徵傳承的藍焰來到元素市打拼。他們是第一批來到元素市發展的火族,同時也是最晚移民到元素市的元素。相較其他元素,大家都能開心的生活在一起,唯獨火族是受到大家排擠的元素。
面對新的移民,大家對火族都有些擔心與恐懼,因此像是市中心、夢幻紅花的會場等地方,都將他們排除在外,火族也就順其自然地認為他們居住的地方就是他們擁有的一切,在這裡什麼都有,轉而將自己封閉起來,不想跟其他元素有所接觸。(這個場景就像是火影忍者中的宇智波一族,村裡的居民畏懼他們血輪眼的力量,而被高層集中起來管理,甚至是迫害。)
《元素方城市》故事的靈感是來自於導演 Peter Sohn 的成長背景與親身經歷的文化衝突。導演的父親是第一代的韓國移民,在紐約經營著一間雜貨店,父母為家庭的犧牲與奉獻,對孩子而言除了充滿感激,有時也會是個沈重的負擔,成為綑綁彼此的枷鎖!尤其是在傳統華人社會的文化裡,對父母言聽計從是孝順的典範。
然而,父母想傳達的愛,究竟是什麼?!
不同的元素該如何共處
剛來到元素市時,火爸和火媽因語言不通,被土族的公務員直接用了簡單易懂的名字來稱呼,而忽略了名字背後所承載的意涵。此外,由於大家對火族並不了解,都不願意租屋給他們,最後終於在貧脊的城市外圍,買下了一棟破舊的房屋,將其翻修成為「雜火店」,作為安身立命的地方。之後,其他火族的居民也聚集來到這裡,漸漸地形成聚落,發展成火族在元素市的棲身之地。
有一個規則不能打破:「Elements can not mix !」
「Elements can not mix !」是火族根深柢固的家庭觀念,就連小炎的外祖母在臨終之前,也不忘叮嚀她要嫁給火族的人。「元素無法相容」這句話,更成為了火族世代承襲的傳統觀念。我們無從考究,到底是火族先相信這句話,才認為彼此無法相容,抑或是先遭遇其他元素不友善的對待,才認為如此。而這樣的觀念,更從傳統家庭之中,直接影響到小炎的價值觀。
在一次特賣會的考驗中,小炎一系之間無法應付眾多奇葩的奧客,強忍怒氣狂奔地下室憤而爆發滿腔的怒火,卻因此弄壞了年久失修的管線,導致管線漏水。此時這巧遇到正在稽查的水弟(Wade),當下被判定違規需要勒令停業。為了不讓火爸一生的心血白費,於是和水弟展開了一場冒險,去追查城市漏水的原因。
小炎和水弟經過密切的相處後,漸漸地對彼此產生好感。雖然情感豐沛的水弟能夠清楚表達自己的感受,但對小炎而言,「元素無法相容」這個根深柢固的刻板印象如同枷鎖,阻礙了小炎表達內心真實的情感,始終認為水火是無法相容的!
問題不是水火能否相容,而是不同的元素該如何共處。
然而,沒有人是天生一對的,人都是需要透過長期相處、互相理解與磨合,才有辦法更靠近彼此,產生緊密的連結。因此,水火無法相容僅是問題的表象,真正的核心在於當遇到與自己不同的人時,我們可以用什麼樣的方式來互相理解,去相互接納和欣賞彼此的不同,一起在這個社會中找到你我都覺得舒適的共處方式。
追尋自己想要的,而不是別人期待你做的
在小炎還小時,父親便告訴她:「未來等妳準備好了,就將這間雜火店給妳繼承。」
小炎從小滿心期待,盼望這一天的到來,不僅希望能滿足火爸對她的期待,也希望能讓年邁的父親好好退休,不再需要為了店鋪的事情操勞。然而,在火爸試驗的過程中,小炎總被火爸評定為「還沒準備好!」
「期待」是神奇的魔法,也是詛咒的開始!
然而,到底什麼樣才叫準備好?是跟火爸比拼製作火種的效率,還是超越火爸的外送紀錄?即便事情樣樣都做到了,唯獨脾氣依舊是沒辦法好好控制!
在《元素方城市》的劇情裡有出現好多幕,都是當小炎獨自面對店內無理取鬧的奧客時,總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,當場引發爆炸,卻又在之後,為自已剛才失控的情緒感到沮喪與懊悔!
在薩提爾的冰山理論中,外顯的行為只是冰山一角,向奧客發火的行為背後,潛藏著小炎的眾多未覺察的感受、觀點、期待和渴望。
在與水弟尋找漏水根源的路上,小炎向水弟分享到火族的一個關鍵字-「提夏克」,意思是「燃燒時擁抱光明,因為總有燃盡時。」當時的小炎只能明白「提夏克」表面的名詞解釋,卻無法體會文字背後的真實含義。
水弟:為何要讓別人來決定你的人生?
隨著劇情的展開,小炎對自己有一些發現:「讓女兒繼承這間雜火店是火爸的期待,而不是小炎自己的期待!」這才驚覺原來無法控制情緒的背後,是自己還沒有準備好要接下這間店,這個發現也讓小炎比較能接納自己會有憤怒的情緒,而不是用指責的方式來苛責自己。
水弟:可以做你想做的事,是很奢侈的!
小炎:像我這種人就不可能……
雖然這個發現讓自己有了更多的認識,但是在家庭羈絆的束縛裡,心理依然滿是糾結。小炎認為自己不能這麼自私,不能糟塌父母的養育之恩,更不願辜負他們對她的期待,因而選擇當個順從聽話的乖女兒,壓抑自己內心的感受。能被寄與厚望是幸福的,同時卻也是詛咒萌芽的根源!
在華人社會裡,蠻多家庭受限於父母的權威,只能被迫選擇乖乖聽從父母為我們精心的安排與規劃。處在這樣的家庭裡,你可能會覺得自己別無選擇,即使內心有更嚮往的夢想,礙於現實與無奈,只能默默接受這樣的結果。
但是,選擇要不要滿足他人的期待,都是一種選擇。
將人生的選擇權完全交付給他人,也是一種選擇!
將自己的人生全權交由他人決定,其實是擔心自己的選擇會不如預期,害怕無法為自己的選擇負責,除了擔心這個決定會讓家人失望,更害怕的其實是自己對自己感到失望!更直接地說,會認為自己別無選擇的背後,是缺乏勇氣為自己的選擇與人生負責。
然而,當你停下來仔細想想,即便你按照別人的期待過活,最後發現不是你想要的,你也沒辦法要求別人負責。無論當初你選擇順從他人或是追尋自己想要的,你都得為最後的結果負責。如果都是活在父母的期待下,完全不去聆聽自己的聲音,那麼你可能會失去自我。
直到後來水弟向小炎提醒曾與他分享的關鍵字-「提夏克」,小炎才比較能感受到這句話的含義,更是在提醒自己要跳脫侷限,活出自我。
小炎:我一直努力想達成爸爸的期望,卻從沒問過自己到底想要什麼!
這讓我想起創業前和家人說的話:「我寧願做了之後有所遺憾,也不願到最後什麼都沒做而感到後悔!」
剛開始和家人提起我想創業的想法時,家人極力反對我這麼做!我那時候不懂,只是覺得爸媽不理解我,他們也沒有表達清楚為什麼會反對,經常在這之間發生爭吵,漸漸地我甚至不願意讓他們知道我正在做哪些事情,直接迴避衝突!
過了好多年,有了較多的學習,對自己的內在也有較多的探索,我才能看見父母反對的背後,其實是對孩子的心疼與擔心,我才能真正感受到家人想對我傳達的愛。父母都會擔心自己的孩子,希望他們可以少受點傷,少走些冤枉路,這些擔心和焦慮背後的核心,其實是因為「愛」。
如同小炎對火爸坦承自己並不想繼承雜火店,那是火爸的期待,並不是自己的期待,我辜負了你們對我的希望……
火爸告訴小炎:「雜火店不是我的希望,妳才是我的希望。」
無論最後的決定是什麼,與家人「好好溝通」與「表達自己真實的感受」是最為重要的。小炎與家人解開心結,擁抱在一起的這幕,讓我非常感動。
「愛」不是條件交換,而是不求回報的分享與祝福
爸爸在外面認真打拼工作,媽媽在家中打理大小事務,是多數家庭的樣貌。父母為家庭所做的犧牲,孩子即便用他的所有,也不足以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恩。尤其是在家庭情感連結特別緊密的華人社會,我們似乎很常搞錯「愛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!
我愛你,所以你就要愛我?!
當愛失去原意,就會淪為一種條件交換!這樣的愛不是真實的愛,那是一種以愛為籌碼的控制行為。這種變質的愛就像是諮商心理師周慕姿提到的「情緒勒索」,情緒勒索是一種操控,只會讓彼此的關係崩壞,因為當對方一再屈服與退讓,那是因為懼怕,而不是因為親密、信任與愛。
我愛你,不是要求你也愛我,而是不求回報的分享與祝福。
在《元素方城市》的劇情中,火族行禮是我最有感觸的一幕。行禮是火族拜別時的重要儀式,回禮更是代表對即將遠行的人深深的祝福。
過去火爸和火媽的住處受到暴風的璀毀,為了生計決定離開家鄉發展。離別前,火爸恭敬地向父親行禮,父親僅是站在村口,撇頭迴避火爸的目光,並沒有回以祝福,這讓火爸心理很是受傷。
火爸的父親像極了傳統家庭裡的爸爸,不僅看似嚴肅,可能還深受「男兒有淚不輕彈」這句話的荼毒,明明心裡有很多的不捨,卻沒有辦法將自己內心的感受,如實地表達出來,讓火爸接收到自己的心意。
站在村口的父親,不是不願祝福,而是沒辦法面對自己內心的矛盾與糾結,安然的給予火爸祝福。面對這樣的回應,火爸只能帶著火媽轉身離開,當下便出現了一個結,彼此的連結也在當下凍結住了。
當場景來到小炎和水弟準備離開家鄉前往外地發展,在即將啟程時小炎轉身向火爸行禮,火爸感到一陣驚訝後,給予回禮。這是火爸真正放下自己對女兒的期待,為女兒獻上最誠摯的祝福。
那些電影教我的事在《元素方城市》的介紹文中提到:「重點並不是你選擇延續或是走出自己的路,而是帶著感恩與理解的心和彼此好好溝通,並且知道不管最後決定是什麼,家人都是深愛著你的。」
小結
迪士尼皮克斯工作室的最新作品《元素方城市》,不曉得是不是宣傳的不夠給力,很少看到劇情相關內容在社群媒體上面曝光,相比過去其他作品的聲量小了許多。
我算是這一系列作品的死忠粉絲,《腦筋急轉彎》和《靈魂急轉彎》都是我心目中的愛片。《元素方城市》雖然不及其他的商業片,劇情中充斥著緊張的冒險和大量的轉折,然而在觀影的過程,有好幾幕都讓我落下眼淚,裡面有好多期待和盼望。不曉得是不是年紀增長的關係,反倒覺得樸素而平淡的故事,更撫慰人心。
P.S. 開場前的小短片《卡爾有約》,最後一小段也令我臉龐默默地出現兩道淚痕,那是多麼深的愛與牽絆啊!